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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星原在精神科待了近一个钟头, 跟何钰松商量好治疗方案,结束后给林深青打了个电话,结果没人接。

再打第二通,发现她关机了。

他被她昨天自虐的事吓怕了,一碰上风吹草动就慌,一边联络季四一边往住院部赶过去。

因为有他在林深青身边, 季四没进医院,一直坐在停车场,说没见林小姐出来过。

贺星原从咨询台问来林忠廷的病房号, 不管三七二十一敲开了门。

开门的是徐姨。他还没来得及问林深青下落, 就先听见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:“真是小也?”

他愣了愣, 看向病床上的林忠廷,下意识道出一声:“啊?”

林忠廷盯着他的眉眼,仔仔细细地瞧,愈发疑惑:“那是我记错了?”

贺星原隐约猜到什么, 试探着说:“不好意思打扰了, 我找林深青。”

徐姨答:“深青大半个钟头前就走了,她没跟你说吗?”

他摇摇头:“她走之前, 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
“没有啊,”徐姨也很不解,“咱们在这儿聊天聊得好好的, 还说你呢。”

“说我什么?”

她笑得不太好意思:“说你像我们深青小时候的一个弟弟, 然后她突然说有事,心急忙慌地走了。”

贺星原脸色一变, 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,一阵风似的跑没了影。

一刻钟后,他在白麓湾的空房子里接到季四的电话:“小公子,查到了,林小姐在二十分钟前买了去南城的长途火车票,现在距离发车还有四十三分钟。”

林深青一身轻便地坐在火车站候车大厅,跟周围拖着行李箱,满手大包小包的旅客格格不入。

今天的火车站人潮汹涌,密密麻麻都是攒动的人头,就这座位,还是好心人看她丧了张生无可恋的脸,让给她的。

不过其实坐着站着都差不多,反正她的魂没带在身上。

从病房乍知真相起,她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。

最开始,她在反思,反思自己为什么没认出贺星原。

她觉得这事不能怪她。

她和他分开那年,他才七岁,男孩子长到二十二岁,模样变化实在太大了。

至于爷爷和徐姨为什么觉得像,道理很简单,他们在县城待得久,隔三差五就会翻翻老照片,可她离开那里十五年了,手头根本没留他半张影像。

更何况,他在她面前一早就用了“贺星原”的身份,她对此先入为主,即便最初在水色觉得他这长相莫名亲切,后来也没再作他想。

她思来忖去,觉得自己瞎得理直又气壮。

可是很快,过往的现实就压垮了她的脊梁。

酒店,游泳馆,赛车场,他宿舍,还有昨天在她家……

她都干了什么?

他所有的坚守都有了充分的依据,而她却一意孤行地做了那样的人渣。

林深青颓然陷在座位里,手刚捂上脸又迅速拿开。

不行,她一闭上眼,就是贺星原那颗在她腿间奋力耕耘的脑袋。

林深青浑身一抖,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没完。

广播里的女声开始提醒旅客检票,她把处在飞行模式的手机小心翼翼放进风衣口袋,转身进站。

这并不是一次有计划的出行,买票的时候,她甚至没有报目的地,只说了两个要求:一,最近的班次,二,最远的地方。

结果今天火车站客流量出奇地大,售票员说,高铁和动车都没票了,只剩绿皮火车。

林深青咬咬牙,要了个软卧就跑路了。

她没考虑太多,就是不想见到贺星原,最好从此天南海北,连姐弟情也用不着维系。

什么和牛白松露鱼子酱大红虾,不过一时兴起想请他吃。兴头过了,谁还认识谁?

她这人,向来不太有心肝。

林深青算盘打得妙,等火车顺利驶离站台,坐在下铺床沿,慢慢吁出了一口气。

可这口气还没吁到底,就听见一声:“林深青――”

像是受到了什么死亡召唤,林深青僵硬扭过头,看见车厢尽头的电子门边,贺星原双手撑膝,弓着背气喘吁吁:“你跑什么……”

他都追到这儿来了,她跑什么,他还不知道吗?

林深青有一瞬的质疑,但一瞬过后又突然茅塞顿开。

她行事本来就没分寸,他确实不一定知道她来这出的缘由。

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这日子就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过,就算心知肚明,有些事情又何必拆穿了叫彼此难堪?

她的大脑在短短几秒内运转到位,摆了个端庄的坐姿,字正腔圆地说:“哦,说走就走的旅行,没听过?”

贺星原抓抓头发,迟疑着走到她面前:“行李都没带,你想走去哪?”

“我有钱啊,有钱还怕……”

她说到这里,感受到四面铺友投来的异样眼光,一下打住。

对面的老阿姨叠着衣服说:“小女娃,车上小偷小摸多,你这话可别给有心人听去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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