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彦心里默默数着秒,感觉每一分钟几乎都是煎熬。他一会儿闭上眼睛, 看自己能不能在这紧要关头穿回去, 一会儿又支棱着耳朵, 听听远处有没有救护车或警车的声音——张远帆上去这么久,应该发现不对劲了吧?自己现在是凉的还是热的?他是报的110还是报119?
心里越想越慌,又忍不住提前开始考虑。
要是抢救没成功的话, 程以宽才表白就发现自己挂了,那是不是有点太惨了……
要是自己被抢救成功了, 那要不要坦白呢?会被当成精神病发作吗?
越想心里越没着落,江彦着急地在箱子里来回转悠。
过了大概十分钟,没有警车, 也没有救护车, 张远帆竟然笑呵呵地又出来了。
江彦:“……”他心里诧异,使劲顶着箱子门往外看。
程以宽也问:“江彦在家吗?这么样?”
“在家呢。”张远帆道,“他睡着了, 手机静着音呢。我去看了一眼, 见他睡得挺香就没叫他, 给他留了个字条。”
程以宽“哦”了一声,放下心来。张远帆以为他不了解情况,还解释道:“他们这行经常加班, 江彦前阵子都是早上三四点才回家,这种情况得睡到中午才醒了。你等下午再打电话, 他睡醒了就给你回了。”
程以宽一想,江彦那天也是这么说的, 顿时深信不疑。他对张远帆道了谢,慢慢掉头往宠物医生那里开去。
江彦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,也稍稍放了心。
然而才放松了没几分钟,宠物医院就到了。
护士先带程以宽去了一间单独的小诊室,过了会儿,有个医生推门进来。
“抱歉,过来的有点晚。”医生示意程以宽把航空箱放桌上,随后开机,调出了麻瓜的档案,“麻瓜,57周龄,主人是王女士对吧?”
程以宽点了点头,又报了手机尾号核对。
“今天怎么是你过来?”医生好奇道:“王姑娘呢?”
程以宽笑了笑:“在忙装修。”
“怪不得,以前都是她带麻瓜来。本来正有件事跟她讲呢。”医生示意程以宽把航空箱打开,一边等着大鹅自己走出来一边笑道,“前两天医院里新来了一个客户,也是养了只宠物鹅,比麻瓜小两周,还正巧是个母鹅。”
程以宽一愣,没明白什么意思。江彦正好走出来,看见医生媒婆似的笑,倒是秒懂了。
“王嫣说过想给麻瓜找个媳妇的。”医生笑了笑,“当然主要还是宠物鹅比较少见,全城就你们两家,那个主人也想认识认识。”
“这样啊,”程以宽有些想笑,他忍不住瞅了愣在原地的大鹅一眼,“那回去我转告一声。”
江彦有点点尴尬。
程以宽却很好奇:“鹅怎么分公母的?”
“一般看外形可以区分,不过鹅的品种比较多,最直接的还是看□□,你可以捏一下。”医生说完,就要把脚下溜达的鹅抓起来示范。
江彦一听吓得赶紧躲开了,警惕地瞅着他,又看了看程以宽。
程以宽一看那麻瓜似乎不乐,哪敢儿招惹,忙道:“算了,还是先看病吧。”
医生点头:“它怎么了?”
“不知道是不是正常情况。” 程以宽道,“昨晚我起来看它的时候,发现它在打呼噜。”
江彦:“……”他还想好端端的干嘛来医院呢。
昨晚江彦也知道自己打呼噜了,大概是睡觉姿势不正常,他习惯跟人一样肚皮朝上摊开睡,等最后打呼噜把自己给吵醒后,这才改成鹅的卧姿。
“打呼噜?”医生握住江彦的脖子,提到诊疗桌上,先放称上称了称,见体重正常,又观察了一下。
“平时有没有打喷嚏、咳嗽、或者甩头的动作?”医生问。
程以宽想了想:“好像没有。”
“那有张口呼吸吗?”医生看了看,“它平时的声音呢?是‘咯咯’的,还是‘咔咔’的?”
程以宽转过脸看了看江彦。
江彦:“??”
他张开嘴,刚准备叫一遍,就听旁边的程以宽突然清了下嗓子。
“昂啊——”程以宽学了一下,道,“这样叫。”
江彦:“……”学得挺像。
他默默把嘴闭上了。
一人一鹅一块看着医生,医生却犯了难。
“一般呼吸有问题,常见的就是支原体病,就是慢性呼吸道病。但麻瓜不打喷嚏,眼底我看了看也没渗出物,不太符合。”医生想了想,又问:“食欲呢?它喝水多不多?走路稳吗?”
“食欲不错,喝水没注意。走路……”程以宽想起早上大鹅抬着一只鹅掌晃来晃去的样子,“好像有些不稳。”
“那就麻烦了。”医生皱着眉,掰着江彦的脑袋翻来覆去的看,纠结道,“口腔喉头没有溃疡,不像是鹅口疮……如果没有其他症状的话,那只能先按喉气管炎来看。鹅受寒冷刺激容易可能会引起这个毛病。不过麻瓜鼻孔上还没有粘液,这会儿看呼吸也正常,也不敢确诊。”
程以宽愣了愣,心想莫非是第一天让麻瓜在阳台上待着受了寒?可是那天地面温度还是零上,他以为鹅是不怕冷的。
他心里有点内疚,一听不能确诊,又忍不住担心,“这个没法做检查吗?”
“现在还不能。”医生无奈道:“我们医院主要是看猫狗居多,所以没有禽类用药和相关的设备。你要进一步检查就要联系实验室了,或者去疾控中心看看。如果是禽流感之类的还要上报疫情。”
程以宽从宠物医院出来,带着一瓶土霉素,在车上给王嫣打电话。
“可能是冻着了?”王嫣疑惑道,“不至于吧,麻瓜不怕冷啊。”
“我有个同学在疾控中心,一会儿我联系问问,看能不能找地方做检查。”程以宽道,“你先忙,如果这边有情况我再联系你。”
他说完挂掉电话,找了老同学的电话一问,果然那边有办法。
“我给你找个畜牧站的老医生看看就行。”老同学笑道,“行啊你,回来了也不说一声,怎么,这是开了个鹅厂吗?”
江彦在笼子里听那声音有些熟悉,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。
“我要真开养殖场早就去找你了。”程以宽也笑,又道,“就养了一只,当宠物养的。”
“宠物鹅?哈哈哈哈哈!”老同学笑道,“真有你的啊,还真养了啊!”
程以宽一愣:“什么真养了?”
“以前你说过啊。那个小学弟,江彦,你还记得吗?”老同学道,“那次咱一块去爬山,闲聊天的时候你让人家养个狗看家,小学弟说他自己就怕狗,你说那就养鹅,鹅看家比狗厉害多了。我们笑了你半天呢,你竟然还付诸实践了。”
老同学笑得停不下来。
程以宽愣了会儿,这才想起来。他还真给忘了这一茬了。
他笑了笑,想解释这不是自己的鹅,又想还得借同学人情办事,又给咽回去了。
“就你记性好。”程以宽道,“等过阵子吧,我忙完了单独请你一顿。”
那边应下,又给了畜牧站老医生的电话。
江彦在一旁使劲回想,终于恍惚记起来一个人。
那还是高一爬山那次,江彦在山顶被人表白,羞窘得不行,一直到一伙儿往山下走都不太自在。